张龙星 能源学者
9月15日，WTI原油期货价格收于90.77美元/桶，连续两天突破90美元/桶关口，不断创下年内新的高点，较6月1日上涨29%。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自9月5日突破90美元/桶以来，基本稳定在90美元/桶上方，9月15日收于93.93美元/桶，向95美元/桶逼近。
2023年初以来欧佩克+受减产协议约束的19国原油总产量（万桶/日）数据来源：国际能源署
国际油价向上突破的逻辑主线
本轮油价大幅攀升背后的逻辑主线，是欧佩克+持续减产导致全球石油供应趋紧，以及宏观资金押注原油。
在欧佩克+减产背景下，市场供应趋紧预期持续发酵，并被充分计价。9月12日，欧佩克公布的石油月报显示，之前预测300万桶/日的供应缺口成为现实，全球石油库存大幅下降。在此情况下，国际油价上涨。油价大涨带动能源化工板块领涨大宗商品市场。当天，美国能源信息署（EIA）发布的短期能源展望显示，沙特减产将推动四季度全球石油库存继续下降20万桶/日。EIA预计四季度布伦特平均油价将达到93美元/桶，并将今年布伦特平均油价预期较上月预期上调近2美元/桶，至84.46美元/桶。EIA小幅上调了今年全球原油需求增长预期，至181万桶/日，此前预计为176万桶/日。
在沙特、俄罗斯宣布减产措施延期之前，国际油价的表现就比较强势，创下年内高点。从宏观经济情况来看，高基数效应弱化后，通胀还会有反复，美联储维持当前高利率环境的时间会更长。市场把这部分预期计入后，除非有类似此前银行业危机的风险事件发生，否则短期宏观面将保持良好。基于美国经济衰退预期减弱以及对全球制造业见底的判断，宏观利空因素逐渐消退，原油市场中宏观资金在6月底开始从空头“撤退”，国际油价开始向上突破。
7月，不断走高的裂解价差和炼厂利润推动油价不断上行。进入8月后，宏观资金开始押注原油。一旦市场形成一致性预期，市场参与者会推动油价冲顶，直到美国经济软着陆预期被彻底证伪，市场才可能出现趋势性反转。
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截至9月5日当周，WTI原油期货投机性净多头寸增加7.2159万手，至22.5035万手，创下年内高点。洲际交易所（ICE）的数据显示，布伦特原油期货投机性净多头寸同样回升明显，上周增加2.542万手，至22.7647万手。
高油价影响将在四季度放大
当前，油价走高之快已经超出了供需基本面逻辑。如果资金持续入场做多，高油价或成为四季度美国乃至全球经济面临的重大风险因素。
今年年初以来，投资者对美国经济的预期，经历了从“肯定陷入衰退”到“软着陆”再到现在“不着陆”的过程。如果油价不上涨，美国经济将处在比较理想的状态，多轮加息后整体货币条件依然偏松，制造业景气度已有企稳回升的迹象。目前来看，油价可能成为美国经济最大的约束变量。油价持续上涨将迫使美国的利率、汇率等货币条件进一步收紧，也将挤压消费者在其他领域的支出。研究表明，美联储加息周期见顶后，能源板块对标普500指数的相对表现是判断经济能否实现“软着陆”的标志。如果能源板块相对大幅走强，美国经济最终将“硬着陆”；如果能源板块相对走弱，美国经济将“软着陆”。
9月14日，欧洲央行宣布加息25个基点，政策利率达到4%。欧洲央行表示，当前利率水平若持续足够长时间，能够使通胀及时回到目标水平。这暗示其或已达到加息终点，但同时其强调政策利率水平和持续时间仍然依赖宏观经济数据，保留了超预期情形下再次加息的可能性。由于欧元区增长疲弱，通胀整体回落，基准情形下欧洲央行或已达到本轮加息终点。若油价持续上涨，或通胀前景恶化，不排除其再次加息的可能性。
沙特作为欧佩克的“领头羊”，是本轮减产提价的核心推手，但沙特大力主导减产保价并不是没有代价的。7—8月该国原油产量降至900万桶/日的低位，排名滑落至第3位，对应的是牺牲大量市场份额。
综合来看，在沙特减产的同时，欧佩克内部其他产油国正在谋求增产，阿联酋、伊拉克、科威特及一些非洲产油国原油产量均有不同程度的增加，伊朗原油增加出口也被美国默许。如果沙特将自愿减产计划继续延长，对原油市场的支撑效应将会减弱；倘若沙特减产政策放松太早，则投机性空头可能会配合油价高位卷土重来。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对沙特经济增长的预测大幅下调，主要因为沙特失去大量市场份额导致原油销售收入下降。然而，为了支持雄心勃勃的“沙特愿景2030”，沙特坚持将油价推高。尚无迹象表明沙特会放弃当前减产保价的策略。
彭博社报道称，7月中旬以来，俄罗斯乌拉尔原油价格已超过西方国家设置的60美元/桶的价格上限，同时部分石油产品价格也超过了这一价格上限，使得俄罗斯石油出口收入创年内新高。这表明，俄罗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开价格制裁。
根据国际能源署（IEA）的最新报告，受益于国际油价上涨以及俄罗斯原油和石油产品价格折扣减少，俄罗斯7月原油和石油产品出口收入达到153亿美元，较6月增长近20%，创下2022年11月以来的最高水平，接近2021年的平均水平。
油价维持高位局面难以撼动
最近几周，美国商业原油库存下降，是原油市场供应不足的反映。下降主要基于两方面的因素：一是美国战略储备原油抛售在今年6月结束，7月开始战略储备库存稳中有升，意味着补库周期开启；二是俄乌冲突后美国原油出口大增，叠加欧佩克+削减供应。目前，美国商业原油库存及WTI期货交割地库欣的原油库存均降至低位，对国际油价形成支撑。
油价进入高位区间后，需要关注宏观面和基本面。不断攀升的油价将会带来通货膨胀压力，从而加强美联储采取紧缩货币政策的倾向。当前，美元指数已经上升至104以上，达到6个月来的最高水平。同时，美国国债收益率接近15年高点。升高的利率会增加全球经济陷入衰退的风险，这将严重抑制石油需求预期。
同时，不排除美国会使用政治手段影响非美地区的供给。基于美国石油战略储备库存已降至低位，且规模性增产较为困难，当美国通胀再次上升后，可能会将希望寄托在伊朗和委内瑞拉等国的增产上。事实上，美国已经减小了对伊朗、委内瑞拉石油制裁的力度。如果后续制裁完全放开，两国的供应可能会超预期提升。但在一些不可控的利空因素出现之前，油价维持高位的局面很难被撼动。
降库超预期让WTI原油获得了更多看涨资金的押注。持仓变化给市场传递了非常清晰的信号，机构对接下来原油市场整体保持乐观预期。虽然宏观层面仍有潜在的经济下行压力，近期金融市场风险偏好也有所降温，但在供应收紧的背景下，油价在一段时间内将保持高位。
国际投行最近纷纷调高了2023年原油价格预期。瑞银此前预计今年12月底之前布伦特油价将触及90美元/桶，现在调升到95美元/桶。高盛最近预测，今年12月布伦特油价将升至93美元/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