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国新能源汽车保有量快速提升，充换电与加氢产业进入快速发展阶段。截至目前，全国充电基础设施累计超692万台，建成并投运加氢站274座，均位居世界第一。
然而受诸多因素制约，现阶段加油站新能源业务很难实现盈利。成品油销售企业如何处理好新能源业务布局和增销增效之间的关系？如何推动新能源业务加快提升价值创造能力？
中国石油在川首座加油加氢站——四川销售公司古城加油加氢站。王小平 摄
截至今年7月，我国新能源汽车累计产量超2000万辆。“2000万辆标志着中国新能源汽车在产业化、市场化基础上，迈入规模化、全球化的高质量发展新阶段，正成为以实体经济为支撑的现代产业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付炳锋指出。
“‘双碳’目标下，国内汽车产业加速电动化，无论产销量还是保有量，都增长得非常快。车用动力在转型，作为补能端的成品油销售业务也必须一同转型。”中国石油规划总院高级专家罗艳托指出，由于加油站新能源业务处于前期战略性投资阶段，运营模式和盈利模式尚在探索，受前期投资大、设备使用率低和收费单价较低等因素的制约，现阶段加油站新能源业务很难实现盈利。
那么，成品油销售企业如何减缓低碳转型带来的阵痛？
交通领域低碳化是大势所趋
终端销售需把握大势不动摇
虽然国内新能源汽车产销量高歌猛进，充换电运营商却多数处于“盈利难”的困境，主要依靠持续融资扩大运营规模，短期内盈利状况难以获得根本性改善。数据显示，充电桩行业龙头特来电公司于2018年底才实现盈亏平衡，其母公司特锐德在今年二季度末的资产负债率达66.14%。浙江省已建成的加氢站约23座，但仅有7座以试运营方式运转，而且即便在政府补贴的情况下，也几乎没有盈利的营业站点。
罗艳托认为，任何一个新兴行业在发展初期都存在一定的无序竞争甚至恶性竞争，不计代价的价格战几乎难以避免，行业整体性亏损也是必然的，但这是发展初期的政策性或战略性亏损。随着一系列收购整合，平台逐步搭建完成，国家政策制度进一步完善，行业竞争将回归理性。
“终端销售转型带来的阵痛是多方面的，无论是技术工艺、管理规范的不确定性，还是安全风险、经营亏损等现实难题，无一不是困扰企业转型的关键性问题。而在新兴产业的初级阶段，经营性亏损将是常态，这是产业成长周期中的必经阶段。”浙江销售公司副总经理刘戈表示，交通领域低碳化是大势所趋，电能则是终端用能的最终形态。在较长的一段时期内，充换电业务将是国内基础条件最成熟、客户规模成长最快、最具可行性的新兴交通供能业态。销售企业必须把握住充换电这一汽车用能的发展大势不动摇。
单看充电，根据中国电动汽车充电基础设施促进联盟和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发布的数据，2022年我国充电基础设施增量为259.3万台，而新能源汽车销量达688.7万辆。考虑到新能源汽车产销量将在未来保持快速增长，加快发展充电基础设施势在必行。
实际上，销售企业发展充换电等新能源业务的意义不只限于业务转型，更重要的是推动经营思路和运营模式转变。“充电业务不是孤立的补能业务，而是一个战略性新兴产业，也是一个依托车网互动的互联网产业。”重庆销售公司总经理助理、发展计划部经理李玉龙表示，“充电业务的发展不要只着眼于赚取充电服务费，还要注重培育发展新能源用户，掌握客户‘流量’，掌握他们的需求，围绕客户需求发展‘充电+N’业务。”
安徽销售公司发展计划部主任夏建国深表认同：“在互联网思维下的新商业时代，最有价值的资产就是‘用户’和‘数据’。成品油销售企业只有聚拢并留住电动车用户，才有可能实现转型发展，真正构建‘人·车·生活’生态圈。”
补能端“去中心化”特征显现
加油站转型需因“站”制宜
电动汽车的补能场景与传统燃油车差异较大。数据显示，电动汽车的第一补能场景是出发地和目的地的停车场，补能次数占比高达70%以上。从公共充电站的客户构成来看，60%是出租车，30%是网约车，私家车仅占10%。因此，相较于传统燃油汽车必须去加油站加油，电动汽车的补能场景并不是单一的，而是“去中心化”的。
（截至2023年8月）
罗艳托认为，充电补能“去中心化”的特征决定了加油站转型不能一概而论。哪些站需要转型、往哪个方向转型、转型到什么深度，都必须根据站点本身的资源条件与其所处的市场环境逐一讨论。
就城市补能站点而言，考虑到公交车专用站点基本是与电网合作，私家车则是随车配装，城市公共停车场、建筑物配置停车场等公共场所是销售企业可以拓展的领域。但与电网企业、充电桩运营商相比，销售企业的竞争优势并不明显，所以更多需要依托现有加油站进行转型。罗艳托指出，针对城市加油站，要按照“一类一策”“一商圈一策”“一站一策”着手业务转型，最大程度发挥终端资产价值。现阶段应选择在站内增设充换电、加氢等设施，并且积极拓展站外站和业务经营范围，重塑服务业态，培育综合能源服务站场景。
四川销售南充分公司南门坝加油站就是一个典型案例。南门坝加油站紧邻市区商业最繁华、人口最密集的南门坝商圈，周边出租车公司、客运站、居民区以及中小学校密布。为满足客户需求，填补周边新能源市场空白，南门坝加油站充分利用站房后1.2亩空地，增设5台120千瓦直流双枪充电桩，可以同时为10辆新能源车提供快速充电。今年8月，南门坝站进行升级改造，打造了集休闲阅读、WiFi、食品加热、手机充电等免费服务于一体的多功能休息区，成为附近出租车驾驶员的交班点、新能源车主等娃放学的“安逸窝”，在“老”站上取得了“新”突破。
随着新能源汽车中远途出行需求不断增长，国道、高速公路服务区成为新能源汽车充换电的重要场景。据统计，截至今年5月底，我国具备充电条件的高速公路服务区达到4289个，约占服务区总量的65%；而高速公路充电基础设施保有量约为1.8万台，仅占我国公共充电基础设施保有量的0.8%。罗艳托认为，由于城际加油站大多分布在国道、高速公路服务区内，销售企业在城际站发展新能源业务的优势显著，是最不容易被替代的补能站点。未来，城际站主要向快充、快换方向发展，辅以移动充电车、充电桩，并进一步拓展业务范围。
“乡村加油站是销售企业转型相对困难的一类站点。”罗艳托说，这是由于农村新能源车大多是随车配桩、分散充电，基本不存在补能焦虑。所以，乡村加油站未来应该朝销售物资、设备、车辆及提供相关服务等方向发展。
与充换电相比，加氢站的布局又有所不同。罗艳托认为，由于前期投资巨大，现阶段发展加氢业务，重点是要落实市场，车和站互相推动、同步落实。在政府补贴的条件下，只要保持合理的氢气进销价差和高负荷使用率，加氢站就有望实现盈利。
这从上海销售公司同汇路加氢站的发展路径中可见一斑。同汇路加氢站位于上海市唯一明确将氢能产业作为园区主导产业的示范区——临港新片区。临港新片区除了已经“上新”的氢能源公交车、氢动力中运量列车等，其“国际氢能谷”目前正大力开发区域内数万辆重卡、渣土车、通勤客车等具有可持续转化能力的氢能应用场景。得益于此，每天来到同汇路加氢站的氢能源车络绎不绝。该站建站3个月便达到可研销量，目前日均加氢量为1500公斤，最高日加氢量达2200公斤，远超预期。
“提升加氢业务的盈利能力，要从项目开发和项目运营两方面来考虑。站在项目开发的角度，要科学研判市场，站随车走，开发具有消费场景的加氢站，让加氢站的设计能力最大程度满足加氢车辆的消费需求，不让加氢站建起后‘晒太阳’。从项目运营角度来看，要合理控制加氢站的建设成本，降低氢源的采购和运输成本，优化加氢站管理，拓展氢能销售渠道。” 四川销售公司发展计划部总经理陈亮说。
光伏减碳节费效果显著
需把握时机“应装尽装”
从发电端来看，在加油站设置光伏发电项目，是销售企业实现绿色低碳转型的另一举措。夏建国认为，随着国内光伏产业日渐成熟，光伏建设运营成本进一步下降，已具备快速规模布局的条件，是未来一段时期内效益最好、建设速度最快、最契合各地减碳目标的新能源项目，也是销售企业实现“双碳”目标和转型升级的重要抓手。
罗艳托认为，加油站是否适合增设光伏，主要看四个方面。
首先是光照是否充足。
其次是地方政策是否利好。部分地方政策限制余电上网，设备便无法发挥最大效能，光伏项目很难达到理想的投资回报率。
再次要看当地的电价水平和余电上网的价格水平。比如甘肃、宁夏等地，虽然光照条件非常好，但由于白天是波谷电价，且当地电网输出能力有限，波谷电价较低，余电上网的价格也很低，光伏发电很难盈利。
最后要看加油站用电量。如果加油站的用电量较大，光伏发电的自用比例能达到80%左右，就能实现显著节约电费的效果。若余电上网价格较高，还可以增加光伏发电的装机规模，进一步提高盈利水平。
“今年，我们计划在39座站点增设光伏发电设备，装机容量合计1035千瓦，预计年发电110万千瓦时，节约电费约60万元，实现售电收入约9万元。”湖北销售武汉分公司副总经理周金城表示，根据目前的建设运营情况来看，加油站分布式光伏项目的收益率能满足销售公司指标要求。而且分布式光伏发电设备的使用寿命为25年以上，收益期长。今年以来，多地发改委和电力部门已经停批分布式光伏项目。销售企业需利用当前窗口期上报立项申请，力争实现“应装尽装”。
当前，加快推进充换电、加氢与光伏利用，全力推进新能源业务发展，已成为销售企业践行绿色低碳发展战略的重要机遇与抓手。由点及面，随着更多的加油站加入转型大军，成熟、可持续、可复制的盈利模式也将浮出水面，推动新能源业务成为销售企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增长极。
企业声音
如何满足“去中心化”的补能需求
浙江销售公司副总经理刘戈：
“去中心化”的补能需求，往往造成传统油气终端网点在向综合能源供应站转型的过程中面临资产闲置率高、投资回报率低等问题。面对这一挑战，可以采取以下措施：一是抓需求。以出发地、目的地、途经地的充电补能客流量为基础，进行网络布局。二是控投资。散点型需求分布决定了充换电场站的散点型布局，走出“以规模化建设分担变压器增容成本”的认识误区，避免单个场站建设规模过度投资。三是破瓶颈。充换电补能需求的特点决定了不能以油气终端网络捆绑“综合能源”布局。应跳出惯性思维，发展站外充电场站是抢占新能源市场的重要途径。四是重培育。高度重视充换电业务低毛利的客观现实和客户群体培育的周期性规律，做好谷电时段的营销策略优化。五是优服务。充电业务的消费形态是网络化、自动化、快捷化的。需加快运营平台建设，优化超充、快充桩比例和支付手段，完善配套设施（如购物、休息、用餐、汽服等），提高资产利用率。（王思清 王识博 采访）
销售企业如何提升充换电、加氢业务的盈利能力
重庆销售公司总经理助理、发展计划部经理李玉龙：当前，新能源汽车在汽车中的占比依然不高。随着新能源汽车产业持续发展，新能源应用场景不断丰富，新能源客群持续拓展，加氢和充换电场站的利用率、客户消费力将进一步提升。在新能源汽车产业不可阻挡的发展大势下，新能源运营企业只要坚定信心，把服务和运维做好，将场站品质和用户体验提升好，就能留住客户，锁定“流量”，掌握资源。另外，结合加油、加气、光伏、储能等多种生态打造综合能源站，并提供休息室、卫生间、便利店、快餐、汽车服务等各种增值服务，实现业务互促，企业的盈利情况就会逐步好转。（杜纾 张继欢 采访）
推动补能端绿色低碳转型应注意哪些问题
四川销售公司发展计划部总经理陈亮：
为更好地推动行业清洁低碳转型、促进企业高质量发展，我建议要更加注重和把握三个方面。
“三个更加注重”。一是更加注重与时俱进和调整公司发展战略，把握油气格局重塑与清洁低碳产业发展趋势，认真审视、及时调整、有序细化公司转型发展战略。二是更加注重平衡发展与价值创造，科学研判化石能源消费达峰规律与达峰时间，科学平衡成品油、天然气和新能源业务发展，努力保持企业最佳价值创造能力。三是更加注重投资结构优化与聚焦核心业务，落实“严谨投资、精准投资、效益投资”要求，有序减少油气业务投资比重，对新能源业务保持更为开放的态度和投资强度。
“三个把握”。一是把握职责使命，坚决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重要指示批示精神，保障地方油气资源的平稳供应。二是把握能源转型特征，加快推进低碳能源转型，推动油气与新能源融合发展，积极融入“充电、换电、加氢、光伏”4个赛道，提高新能源创效能力，平稳承接未来成品油销量下滑的业务规模。三是把握生产经营服务定位，持续优化企业管理组织架构，按照高质量发展和建设世界一流企业的目标，让企业管理和组织架构为公司转型发展服务，探索和构建适合企业不同发展阶段的管理组织架构和运营机制。
